Saturday, October 29, 2011

末代商用帆船──剪子快帆

四千多年前人類就已經利用風帆來駕舟了,十六至十八世紀有高船尾樓的西班牙蓋利安 (Galleon) 笨重帆船,在海上橫行了三百年之久,這種船的速度平均都在 5節以內 【5節(knots) =每小時5浬(海里)= 每小時9.26公里=每小時5.754哩(英里)】;現代貨櫃船航速25節左右;美國航空母艦巡航速度32節。

長久以來人類在帆船的建造和操作上不斷改進,累結了不可磨滅的經驗,甚至在輪船發明以後,帆船還不斷在改進,保持著海上稱霸的地位。十九世紀時若要橫渡大洋,或航行於美洲東、西海岸間,必須繞南美最南端海況最惡劣的合恩角(Cape Horn),﹝此時無巴拿馬運河﹞,仍非要用帆船不可,因為輪船無法裝載足夠供航行中所需的大量煤和淡水;更由於輪船的槳輪式推進器,經不起風浪打擊。使輪船在誕生百年以後還無法取代帆船的地位,成為海上的主要運輸工具。

在輪船發明後二十多年,有一種新型快速帆船問世。她的特色是船型狹長,船首尖,帆面積廣。她以增加航速為設計的主要考量,狹長的貨艙減少了載貨空間,但他主要爲投入中國沿海至印度、非、歐航線,從事運輸高價值、低貨量、趕時間的貨物,如茶葉、辛香料、鴉片、通貨銀兩和貴金屬等,而造。新型快速帆船設計航速要求達到 9 節以上。結果造出來的船實際航速超出設計目標很多,有達20節者,1854年更有高達22節的紀錄,這種高速帆船的船型被定名為clipper〔剪子〕。用含有「切開」意義的字眼,作為快速船的船型名,其用意在形容銳利的船首快速切開海面的態勢。除剪子型外,另外還有船型名 cutter〔割刀〕的快艇,也有此用意。

美國第一艘下水的剪子型是三百噸的安麥金號 (Ann McKim),1832年建於馬里蘭州的包的摩 (Baltimore) 全長 143 呎,船首最大吃水11呎,船尾最大吃水17呎。平均速率18節,最高記錄達21節。在此之後,美國下水的剪子型都是五百噸以下,三桅方帆,後桅加縱帆一面。

全新的剪子型一艘接一艘駛向中國。這些船從美東大西洋岸造船廠下水,儀裝完成後,每船約配上65名船員,向南繞南美合恩角〔Cape Horn 〕,再壓著南緯56度線之南向西至太平洋,這條航道名為Drake Passage 【註一】是全世界最危險的航道,尤其對向西航行的帆船特別危險。鴉片剪子經過此一考驗,才證明所造的船不賴;「新手」船員經過這一關後,就可稱為「老手」。曾有一艘剪子型帆船「彩虹號」,從紐約到廣州,卸貨裝貨後,接著再從廣州回紐約,來時西向走了92天,回時東向走了88天。

反觀與剪子型同時代的競爭對手,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,都是一種稱為「印度人」(Indiamen) 的,或另一種外型和「印度人」相似,材質略有不同,在印度建造,被稱為「鄉村型」(Country) 的大帆船,都在800 至1200 噸之間,這種船速度奇慢,好天順風時只走三至四節,不能和剪子型相比。東印度公司遲遲不攺用剪子型的原因雖不便公開直說,但眾所周知實際是因爲英國和遠東之間常有達官貴人、富商巨賈搭乘,船上房艙寬敞豪華,開航時伙食準備充足,甚至有活的家禽、家畜,還有菜圃供應新鮮蔬菜,這就是英國官辦或官涉機構和美國純私營公司的不同之處。

剪子型在遠東印度與廣州、上海、福州、寧波、廈門之間來回跑著。在這條航線上有兩大危險,一是颱風,另一是海盜。

中國東南海域是颱風的發源地,那時的航海家只憑眼睛看天上的雲和船上的氣壓計,以及風向的變化,來判斷颱風的動向,颱風季節尤須警惕。這些帆船雖身經險惡的合恩角航道,但還是很怕颱風,若不幸被颱風罩住,就得隨颱風起舞,不易脫身。所以,有經驗的航海家在判斷颱風將臨時,能及早避入附近港內,以策安全。不過現代的船艦都不必如此做了,因為現代船艦的速度可以超越颱風移動的速度,衛星氣象報告把颱風的動態顯示得一清二楚,她可以在颱風動向線前面跑,颱風還追不上她呢,她在海上避風反比在港內安全。軍艦為避風而離港者有之;而沒有為避風反要進港者。某次有論者說:應准外國軍艦進港,理由是颱風將至,在人道立場上,應讓其進港避風。那是論者自己加進去的推論,筆者稱這類推論為「洗葡萄推論」【註二】


十九世紀中葉以後,中國沿海的海盜越來越猖獗。廣東、福建沿海的海盜聲勢浩大,也更為兇悍,這些海上餓狼,常有六百多人一起行勳,分乘數十艘小船,向停泊在港外的鴉片船下手。英國海軍曾出兵圍剿,但剿得了一時,剿不了永久。歐、美帆船不再能防禦海盜的襲擊,就逐漸在中國海岸消失了。

歐美帆船在遠東絕跡後,她們的時代並未就此結束。美洲東岸與澳、亞洲之間,美洲西岸與澳、亞、歐洲之間的長途越洋運輸非帆船不可。當輪船還在大西洋兩岸歐美之間學步的時期,世界上各大洲之間,大宗原料的運輸都是從偏遠地區運到已開發地區,兩者之間都為凶險的海洋所阻隔。工業萌芽時期的歐洲,對南美智利的銅礦需要漸增;歐洲的農產品若不依賴肥料,則不能生產足夠的糧食來供應人口日益膨脹的城市,而遠在南美的秘魯有的是天然肥料鳥糞〔guano〕;美國西北部原始森林所產的木材、澳洲的煤和穀物,都為歐洲所需。這些艱鉅的運輸任務都要由帆船來擔任。

爲因應此一需要,人們便從最優秀的剪子型帆船入手,首先將剪子型帆船加大設計,其中有聞名的「短衫號」(Cutty Sark) 剪子型帆船,於1869年下水,載重1330噸、淨重921噸、長212呎5吋、寬36呎。該船用鋼製骨架(純木船在結構上受到材質承受應力的限制,不用鋼製骨架,長度不可能達200呎以上),三支桅桿每桅五支帆桁,全船現保存在英國格林威治,可惜在2007年5月21日的一場大火下受到嚴重的損害,現正修建復原中,如果不再延遲,可望於2012年內修復展出。船的英姿我們也可在一種以她為名的蘇格蘭威土忌酒瓶上見到。

繼而有不少大型四桅帆船問世,人們稱這種船爲「高船」(tall ships),輪船上的人帶有妒忌的口氣蔑稱這種高船爲「擋風佬」(windjammers)。她們全用鋼鐵製造,前三桅每桅五支帆桁,都用方形橫帆 (square sails),後桅用縱帆 (fore and aft sails),桅與桅之間都用三角支索帆 (staysails)。船的中部兩舷不再是圓桶形下包成尖底,而是直直到底再平向中間龍骨,以增加載貨量。

歷史上最大的高船是1902年德國漢堡建造的普魯森號 (Preussen),全長 440 呎,寬54呎,排水量 11150 噸,載重8000 噸,與其他高船不同,自成一型,有五桅,每桅六支帆桁,共30支帆桁,全用方形橫帆,桅與桅之間仍用三角支索縱帆。最高瞬間速率為17節,全日平均速率最高紀錄為15.3 節〔24 小時內航行368 海里〕。不幸於1910年11月的 一晚,在英吉利海峽,一艘英國小輪船錯估了普魯森號的速度,企圖違規從大帆船前通過,結果撞到普魯森號的船首,造成普魯森號的嚴重損壞,延至次日下午終告沉沒。

上述大型剪子快帆、四桅高船及五桅普魯森號,都是美國當初開發出來的快速帆船安麥金號的後裔,她們在輪船漫長的萌芽時期,負起了世界海運重任,猶如草莽英雄所出的將相子孫一般。

註一:全世界最危險的航道Drake Passage :因地球向東自轉的關係,又因地球上的陸地形狀大多向南成尖形凸出,其作用猷如打水的扇葉,使海洋的水流〔current〕不斷由西向東流動。南半球海洋寬廣,陸地只有以下三個凸出的角伸向南邊的海洋:南非好望角向南只伸到南緯35度;紐〔新〕西蘭最南端的Stewart島達南緯47度;南美洲的合恩角伸得最南,達南緯55度59分。因此在南緯40度至60度之間的海域,滾滾海流從西向東,基本上無陸地阻擋,再加上西北卓越風〔prevailing wind〕之助,越往南風浪越大,在南緯40度區域內的海況用「吼叫的四十」〔roaring forties〕來形容;在南緯50度區域內的海況加重用「狂怒的五十」〔furious fifties〕來形容;南緯60度區域內的海況則以「尖叫的六十」〔screaming sixties〕形容。海流在未到達南美之前,海浪的浪形較長,浪峰之間的距離較大。當海流衝到南美合恩角時,受到陸地阻擋,同時水深減少,使海浪由長變短,變高。在這種情況下,對向西逆流逆側風行駛的帆船是一大挑戰,再加南美安地斯山脈和南極洲間形成的風斗,更惡化了風勢的肆虐性。風向變化不測,有時會吹一陣東風,這似乎對向西航行的船有幫助,但強力東風與反方向來的海流對衝時是很危險的,這樣會掀起很高的巨浪,浪高可達100 呎,稱為「惡棍浪」〔rogue waves〕,再加有浮冰的危險。那時代的輪船都不能走合恩角航道 ,在大西、太平兩洋之間,輪船只能在帆船早就不走的麥哲倫海峽〔Straits of Magellan〕行駛,麥哲倫海峽航道位於合恩角以北,在陸地和很多島嶼之間曲折通過。此兩航道之差別為:合恩角航道猶如高速公路,而麥哲倫海峽航道則如鄉間曲折小徑。

註二:「洗葡萄推論」的典故是:有美國某大華文報的地方版記者,用一連六天的大版面,刊登了一篇關於美國加州葡萄酒的「專題系列報導」。介紹北加州納巴〔Napa〕酒鄉,文字流暢,並附實地照片,帶領讀者身臨其境。美中不足的是,記者在採訪酒莊之前沒有先做功課,把葡萄酒的學問先研究一下。報導中記者從處理葡萄開始,逐步介紹釀酒作業,該文中說:「當葡萄倒進輸送帶時,首批男性工人開始將枝葉及不適合的物質挑出。經過清水沖洗後,另一批女性工人再……。」筆者相信記者一定沒有看到清洗葡萄的實景,這「經過清水沖洗」一節是該記者加進去的推論。原因是:葡萄在釀酒前是不可以洗的,也須避免在雨後採收。釀葡萄酒的酵母就是葡萄表皮外面那一層白色的粉末saccharomycetes,若把這個粉末沖洗掉,那就釀不成酒了。國人自古深信:智者能「舉一反三」。可是害就害在有聰明而無常識者去舉一反三,不知誤導了多少人,也不知胡搞了多少事情。

Friday, October 28, 2011

敬告讀友

前一陣子忽然發生寫好的東西怎麼貼都貼不上我的blog,實在有點氣餒。又遇到我原來常發表文章的另外兩個平台,也在這當口生了變化,都與我絕了緣,所以只好強迫自己暫時封筆休息。

最近忽然靈機一動,透過蘋果電腦的Safari系統,試驗貼出文字,發現又恢復到從前順利的程度,以後我的作品只在blog或出版的單行本中出現,因爲凡讀我blog或單行本的人必定是爲讀我作品而來。

我有興趣的是船舶及航海,不論是船舶及航海的歷史故事或現代新知,我都樂意研究,與此相關的海洋、海洋生物、環保等,我都有興趣。

從今起我要專心在船舶、航海,及有關海洋的題材上多下功夫,首先要把我寫過的,但未在本blog上出現過的這類文章整理後編進來。有些我認爲還滿意的作品,在開始有自己的blog之前,已在其他園地發表過了,現在想來這些作品更值得奉獻給本blog的讀友。

說船是我的拿手,每篇文章都會寫得很長,但我相信您讀了後,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讀的。馬上就有一篇3600多字的故事奉獻在您面前,這篇故事主題雖爲十九世紀的帆船,您還可讀到颱風來時現代軍艦應否進港避風;釀葡萄酒時是否要清洗葡萄…等等;另一篇7800多字關於鄭和寶船的也跟著要和各位見面。